作者:张依依
01
科学/技术
你是否也正处于 AI FOMO(错失恐惧)?人工智能行业目前的发展速度该怎么形容呢?不论你围绕它写了什么内容,在发出来的时候就都已经落伍了。距离上一篇 newsletter 不过一个月多时间,期间,OpenAI 发布了 GPT4,New Bing 融合了 GPT4,Google 推出了 Bard,百度的文心一言面世……
技术前沿通常离普通人的生活比较远,我们很少会像这样,实时地感受到它带来的改变。感叹 AI 无所不能的同时,一些团队也开始研究它的现实影响:
AI 认为牙医是男性,牙医助手则是女性。越来越多人理解算法并非中立,训练集与算法的设计都可能带来具有偏差的效果,很多时候它被称为算法偏见。如今,你能够更直观地了解这种偏见。AI 初创公司 Hugging Face 和莱比锡大学的研究人员构建了一个非常实用的工具,帮助对比几种主流图像生成模型对性格/职业的理解。
若把职业当作变量,比如输入“有野心的”+“牙医”/“牙医助手”,前者的形象绝大多为男性,后者则清一色为女性;若输入“有野心的”/“情绪化的”+“艺术家”,前者有男有女,后者则清一色为女性。
总结下来,这个团队发现,这些模型倾向于生成白人和男性的图像,尤其是当被要求描绘处于权威地位的人时。而相比于全世界范围内的偏见,这些诞生于硅谷企业的模型,也突出反映了“美国网络文化的指纹”,华盛顿大学研究人工智能系统偏见的助理教授 Aylin Caliskan 表示。
当然,算法有偏见是因为现实中存在,但当它这样直观地出现在眼前时还是十分震撼。这些公司无一不表示自己在努力解决偏见和刻板印象的问题,这个研究则进一步证实了它有多么难以被修正。作为普通用户,我们可能不会愿意跟一位充满歧视性价值观的同事共事,面对 AI 工具,我们能否经得起便利性的诱惑,对它存在的问题也谨记在心呢?
AI 最先取代的工作:信息处理行业。近期发布的一篇论文中, OpenAI、OpenResearch 和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研究团队调查了像 GPT 这样的 LLM (大语言模型)对美国劳动力市场的潜在影响。该团队的分析预测,大约 19% 的员工可以通过应用 GTP 提高 50% 以上的任务效率——换言之,原本需要三个人的活,现在可能只需要两个人。
如果将其他生成模型和补充技术纳入其中,这个比例预计将达到 49%。其中,信息处理行业的暴露程度最高,制造业、农业和采矿业的暴露程度较低。与以往有些不同的是,由于 LLM 性质的缘故,这轮技术进步下,高收入群体和高门槛的工作受到的影响反而更加明显,尤其是编程和写作类型的工作。区块链工程师或界面设计师等职业可能会“完全暴露”,快餐厨师、石匠和机械师则完全没有暴露。
Adobe 推出了一个“没有盗取任何艺术家作品”的图像生成器。名为 Adobe Firefly。经过去年一整年的版权风波,Adobe 的做法显得十分难得,也让它成为为数不多愿意大方讨论其模型训练集的公司之一。根据 Adobe 的说法,用于训练模型的所有内容要么已经过了版权保护期、经许可用于训练,要么在 Adobe Stock 库中,他们有权使用。
Adobe 提出的一系列计划体现出他们对于这个议题的关注。比如,未来他们可能会向艺术家支付报酬,让有意愿的人贡献训练数据;它还在开发一个“禁止训练”系统,允许艺术家将请求嵌入到图像的元数据中,以阻止训练系统查看和使用它。未来,Adobe 计划将这些生成工具集成到 Creative Cloud 上,运用在包括 Photoshop、Illustrator、Premiere 等程序中。
除此之外,浏览近期的资讯时还有这样一些问题跳入我的脑海:
AI 生成内容的充斥会不会加速互联网的腐败?疑问来自于广泛流传的一张截图,图中在炫耀一种新的创收方式:用 AI 批量生成自媒体文章,发到不同平台赚取流量补贴,虽然微薄但积少成多。垃圾内容的生产成本低得前所未有。你能接受的互联网上有多大比例的内容为 AI 生成?
AI 生成艺术会不会不是一种工具,而只是一种风格?我常看的 newsletter Garbage Day 聊到这个话题,论据是“我们只花了六个月的时间就开始将‘NFT 艺术’识别为一种特定的外观和感觉”(我同意)。如果你经常看 AI 绘画的帖子,会发现不论是 DALL-E 还是 Midjourney 都显示出对某种风格的倾向性,“蓬松的光晕”,“暖大地色或蓝绿金属色搭配”,“对称构图或强迫透视”。这种微妙的 AI 感在人为介入较少时尤其明显。那么反之,跳脱出这种风格的艺术会不会因其稀缺性变得更受欢迎?
数据中心还撑得住么?对于去年的流行,加密行业,碳排放曾是一个核心的争议点。那么如今上亿人每天不断输入、生成,会不会给人工智能行业带来同样的问题?女性如何对 AI 生成的色情制品进行维权?GPT 模型取代或者受其威胁的工种里人群比例是怎样的?它是否会造成特定人群的失业,加剧社会不平等?
IN THE NEWS
TikTok 国会听证会:夹在紧张的两国关系之间。3 月 23 日,TikTok CEO 周受资在数十名美国立法者面前,接受了长达五小时的质询——虽然现场看来更像是单方面劈头盖脸的抨击。
听证会的进展十分混乱,多数议员将此作为一场政治作秀,没有真正的问题可问,只是大声疾呼,痛心疾首,“TikTok 毁了我们的孩子”,或是拿出绝对不会出错的态度:旗帜鲜明地反对中国。QUARTZ 评价,如果要说这场听证会有什么突出之点,“它融合了对社交媒体以及对中国的恐惧”。数据收集、隐私保护、儿童心理健康等话题无序地穿插于其中。
经历过 Amazon, Google, Facebook 等诸多场听证会美国公务员们,本应对科技企业不再陌生,但他们还是显得摸不着头脑,闹出不少笑话。不过,此次也出现了一些针对算法和平台责任的技术性讨论,比如,TikTok 频频提及的第三方监管,多大程度上能理解算法并提出改进意见?还有围绕《通信规范法案》第 230 条款的经典争议:当一个平台不仅仅是承载内容,也通过算法决定每个人会收到怎样的内容时,它是否已经成为一个出版机构,应当对其内容负责?
而尽管 TikTok 一直在强调自身的独立性,周受资也是一名新加坡人,这场听证会仍激发出中国互联网上的民族情绪。不少网友赞叹周受资的“帅气”,“冷静”,也有人评价,“我们可以禁止 iPhone 作为报复吗?”但 TikTok 的前景如今晦暗不明。听证会前夕,TikTok 表示拜登政府希望其中国所有者将其出售,否则可能面临封禁;中国商务部则在新闻发布会上应声回应,表示对此“坚决反对”。这场听证会愈发加深了美国政界对其的不信任。
美得不真实,TikToker 抵制过于先进的滤镜。不同于一些国会议员的认知,人们对社交媒体上可疑的趋势并非全盘接受。Bold Glamour 是 TikTok 上最新的一款美颜滤镜。它的效果十分符合欧美的流行审美,窄鼻梁、尖下巴、高颧骨,以及完美的皮肤和性感的嘴唇。更突出的一点是,当人的脸在视频中移动,用力拉脸颊甚至捂住眼睛时,该滤镜都不会出现任何变形。
真实性带来了一丝奇特的幻肢效应,人们对着镜头摆弄着自己的脸,明确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样貌,却找不到穿帮的证据。随着 Bold Glamour 在平台上蔓延开来,一些人开始公开反对它,“太吓人了”,“这不健康”。
社交媒体滤镜已经过于常见,以至于人们常将它视为一种“低科技”,但滤镜的进步也归功于 AI 的最新发展。TikTok 没有对外公开其背后的技术原理,AR 分析师 Luke Hurd 表示,Bold Glamour 很可能利用了机器学习技术,尤其是生成对抗网络 (GAN),来实现美化。它不只是覆盖了一层效果,而是利用你提供的面部图像,生成了另一个你。“我们正在进入一个新的阶段,它不仅仅是增强现实,而是正在取代现实。这让我有点害怕。”AR 创作者 Spencer Burnham 说道。
硅谷银行(SVB)暴雷,引发美国金融行业的持续震荡。创业孵化器 Y Combinator 的总裁 Garry Tan 如此评价 SVB 失败的影响,“这将使创业公司和创新倒退 10 年或更长时间。”这点出了这家银行的不同之处,1983 年成立的硅谷银行在倒闭前是美国的第 16 大商业银行,主要为初创企业进行融资,尤其是疫情几年,SVB 吸纳了数千亿存款,并将大部分投资于美国政府的长期债券。
尽管这类债卷被视为相对保险的稳定投资,它也减弱了银行资金的灵活性。随着美联储展开激进的加息,SVB 的投资遭遇亏损,闻风而动的取款挤兑则直接导致了其破产。好消息是,美国政府接手后,承诺储户将不会蒙受任何损失。但观察者担忧,事件可能会导致整个行业的贷款和投资标准收紧,对新技术、初创团队而言,未来的融资将愈发艰难。
新一轮机构改革,成立国家数据局。具体而言,这个新成立的机构将由发改委管理,“统筹数据资源整合共享和开发利用,统筹推进数字中国、数字经济、数字社会规划和建设等。”此前这在地方已有先例,比如最早 2017 年贵州省成立的大数据发展管理局。
对于这样一个机构,大众的理解更接近于疫情期间的健康码管理,从一开始的各行其是,到后来打通的全国联网系统。而期待则是,集中管理能进一步规范数据的采集和使用,加强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。然而,《南方周末》报道,“与此前的传闻不太一样。”竞天公诚律师事务所合伙人、数据法律专家袁立志在朋友圈写道,国家数据局的职责只有数据开发利用,并未提及数据安全保护。而是更着重于数据的利用和开发。
贺建奎“高端人才”风波之后,香港宣告其签注无效。2018 年贺建奎宣布一对经过基因编辑的婴儿于中国诞生,登时引起全球学术界的轩然大波,引发对人类进行基因编辑的广泛质疑和伦理争议。2019 年底贺建奎被判非法行医罪,并于 2022 年四月出狱。根据界面新闻的梳理,目前贺建奎成立了新的生物科技有限公司,做 dmd(杜氏肌营养不良症)基因编辑治疗药物研发。
然而,针对这些新的动向,一些科学家和生物伦理学家表示,贺建奎一直未能提供详细的研究计划,并给患者带来了错误的希望。3 月 5 日的一封联合声明中,他们强烈谴责他“在缺乏科学依据和道德保障的情况下,对其罕见病研究计划进行的误导性营销炒作”。
与此同时,3 月 7 日,第三届人类基因组编辑国际峰会举行。五年前,贺建奎在于香港举办的第二届上用自己的实验震惊四座;五年后,对于这个话题的态度展现出更鲜明的立场。委员会总结,可遗传的人类基因组编辑——编辑胚胎,然后将其植入以建立妊娠,这可以传递经过编辑的 DNA——“目前仍然不可接受”。
这不仅仅是因为贺建奎事件引发的舆论震动,也是因为近年来的研究展现出更多让人值得担忧的证据,比如一项研究发现,大约五分之二的胚胎在经过编辑后 DNA 无法修复,这可能导致婴儿出现健康问题。总而言之,WIRED 写道:很显然,科学家们还不知道如何安全地编辑胚胎。
男男生子,不再只是同人文情节。这届人类基因组编辑峰会上,另一个新的研究也颇为引人瞩目。日本九州大学的研究团队,通过从雄性细胞中产生卵子,培育出了拥有两个亲生父亲的小鼠。这些小鼠正常长大,看起来很健康,且成年后具备生育能力。
领导这项研究的科学家 Katsuhiko Hayashi 预测,十年内可能将能从男性皮肤细胞中创造出一个有活力的人类卵子。这项技术被视为拥有诱人的应用前景,比如治疗严重的不孕症铺平道路,并给同性伴侣共同生育孩子提供了选择。实验室里,X 染色体被复制,替代男性的 Y 染色体,变成一个 XX 的卵子细胞;但当走到实验室外时,这必然将成为一个会经受更多讨论的社会问题。
02
气候/环境
IPCC 发布第六次综合报告,预估全球气温将在 2030 年代上半叶达到 1.5 度升温。这是一份每七年才会发布一次的报告,因此下一份出现之时,很可能我们已经对此有了答案。不仅是人工智能,对于气候问题我们也正置身其中,受其影响。
报告指出,在此之前,如果能将温室气体排放减少一半,且到 2050 年初期完全停止排放——世界大概能有 50% 的几率能控制住这个升温。现在是最后的冲刺时刻。对于后面这个条件,有一些更详细的描述,到 2030 年,可再生能源发电量需占全球总量的 60% ;富裕国家需要停止运行没有碳捕获的燃煤电厂;电动汽车需要占汽车销量的 60%。
相对积极的一点是,在近年来全球各国的减碳投资下,最可怕的情况估计不会发生——一些科学家甚至曾认为升温会达到 4 度。与此同时,可再生能源的成本也在下降,更多电动汽车在道路上行驶。
环保组织对拜登政府的石油钻探项目提起诉讼。大规模淘汰化石燃料的背景下,美国政府近期批准的,位于阿拉斯加的石油钻探项目就饱受争议。尤其是拜登于 2020 年竞选期间曾发誓不会批准任何新的公共土地石油和天然气租约。
提起诉讼的团体指责该项目违反了《国家环境政策法》、《濒危物种法》和其他法律。据计算,该项目将在未来 30 年内,向大气中增加 2.39 亿公吨的碳排放量,想当于 64 座燃煤电厂的年排放量。与此同时, TikTok 上出现了针对该项目激烈的反对之声,100 万封信件被寄送至拜登政府, Change.org 的组织请愿已经超过 400 万个签名。
陆地上野生哺乳动物总重量不到人类的 10%。这样看来,将人与自然的关系称之为“共生”,实在太过美化当前的状况。实际的情况是,人类已经将别的物种生存空间挤压得十分之小,同时把荒野改造成了自己的种植园。
这项研究来自于以色列魏茨曼科学研究所,科学家得出数据,当今活着的野生陆地哺乳动物总质量为 2200 万吨。仅仅是人类为了吃而驯化养殖的猪,生物量就几乎是这个数字的两倍。与此同时,家养狗的总质量约为 2000 万吨,家养猫则约为 200 万吨。
这颗在想象中物种丰富,生机勃勃的星球,实则跟这个印象相去甚远。研究的作者之一 Ron Milo 告诉媒体,“当你在电视上观看角马迁徙的纪录片时,很容易认为野生动物正活得很好。这种直觉是错误的。”
塞尔维亚新版护照的黑猩猩图案引发争议。中外对话报道,2019 年,西非黑猩猩被命名为塞拉利昂的国兽,并在一月的新版护照内页中采用了这个物种的形象。然而,发布后,塞拉利昂的网友却对此表现出不满,表示这个国家并没有保护好这个濒危物种,只是想借由它来推动旅游业发展。
塞拉利昂拥有全世界最大的黑猩猩种群之一,2010 年的数据为大约 5500 只。但大规模毁林,盗猎,以及极低的违法成本,都让这个群体面临很大威胁,极其过时的数据也显出动物保护意识和能力的不足。
减少空气污染也是缩减阶级差距和种族歧视的方法之一。哈佛的一项研究发现,对细颗粒物实施更严格的限制可以将 65 岁以上的黑人和低收入美国人的死亡率降低 7%。这些社群不成比例地被暴露在有害的空气污染中,来源可能是工地、卡车、发电厂等。
美国环境保护局正在考虑制定新的细颗粒物最大含量标准。今年一月的一份草案中,将细颗粒物的限值从每立方米 12 微克收紧到 9 至 10 微克。预计这种缩紧每年可防止达 4200 人过早死亡。
陶氏化学回收的旧运动鞋,在印尼小岛的旧物市场上被发现。它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。去年七月,路透社参与了由新加坡政府和石化巨头陶氏化学牵头的回收计划。宣传中表示,这些被回收的鞋子将被磨碎,用于建造新加坡新的游乐场和跑道。
显然,路透社的记者不是特别相信这个话。捐赠时,他们在 11 双鞋的鞋底中藏入了蓝牙跟踪设备,并用鞋垫盖住。当鞋子开始被运输时,设备就会实时显示鞋子的位置——结果,几乎所有鞋子都落到了新加坡一名二手商品出口商的手里。紧接着,它们被运输到印尼,四散到这个国家不同的岛屿上。其中三双在旧物集市上被找到。
作为备受争议的高排放企业,越来越多的化工、石油企业开始投身于这样的环保计划,试图抵消自身生产所带来的排放和污染。然而,这个调查再次显示出这些计划的脆弱,真正实施时往往大打折扣,甚至只是一场单纯的“洗绿”骗局。